——2003年张载与曹南冥学术思想国际研讨会成果总结
魏 冬
张载是中国北宋初期著名的道学家，宋明理学的重要奠基者之一；曹植（字楗仲，号南冥）则是韩国李朝时期的性理学大师。二者不仅都是儒家文化的伟大传播者和践行者，而且在人格和思想上也有着极大的共通性和相似性，而分别由二人创立的关中学派和南冥学派也有着深厚的学术思想渊源。2003年8月27——29日，中韩两国学者共聚古都西安，召开“张载与曹南冥学术思想国际研讨会”，对张载与曹南冥的学术思想以及由二人创立的关学学派和南冥学派的关系等问题，展开学术交流和研究讨论。
本届“张载与曹南冥学术思想国际研讨会”由韩国南冥学研究所、国际南冥学研究会、西安交通大学人文学院、陕西关学与实学研究会和陕西传统文化研究院联合发起。与会学者来自韩国和国内北京、上海、新疆、陕西等地，共四十余人。会议充分发扬百家争鸣、平等交流的学术风气，围绕张载与关学、南冥和南冥学、以及两位思想家的思想比较展开热烈讨论，提出了许多新的观点，现根据会议提交论文和发言情况，分别整理综述如下：
一、 张载思想与关学
1.张载哲学的价值意蕴。张践提出“《西铭》是中国士大夫精神家园的全面描述”的观点。他认为，张载的《正蒙》是一部完整的哲学著作，其书的主旨就是要为中国的士大夫重建精神家园。而《西铭》正是对这个精神家园的全面描述。在《西铭》中，张载为中国士大夫描述了一个“天人一体”的宇宙观、“宗法家国”的社会观、“顺逆两境”的命运观和“存顺没宁”的生死观，张载的《西铭》之所以被后学千古传颂，就因为它为中国士大夫提供了一个理想的精神家园。宋义霞也对张载的人生价值观作了考察，认为张载的名言“为天地立志，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他对自己生命的使命和境界的领悟追求，体现了张载重修养、重人伦、舍私欲、爱苍生的精神境界，有尊重规律、善待万物、直面人生、积极进取、默默奉献等许多特点，它对当代人树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有很大的启示。
2.张载哲学思想研究。李似珍通过牟宗三对张载天理观方面的有关诠释，揭示了张载“理”概念的本体涵义和哲学意义。她认为张载对“理”的理解，明显具有指向道体、性体之意。但在张载的思想体系中，天理虽具有本体的意涵，却并没有成为其根荄观念，所以还是和二程洛学有一定的区别（在二程那里，“天理”与本体有更为紧密的联系）。张闰洙则对张载的心论有所阐发。他认为，张载的心乃是使人回归天地之性的能动主体性，而这一思想相近于《中庸》的思想。张载肯定“天道”与“人道”、“诚者”与“诚之者”、“性”与“心”的合一，这在某种意义上表达了“现象”与“理想”达到和解的可能性。张世敏发掘了张载易学思想，认为张载的思想主要是从“易说”和乾坤两卦中阐发而来，晚年又在《正蒙》中进行了系统论证，从而形成“以气为本”的哲学特征。张波对张载的“太虚” 与康德的“物自体”作了比照性的解读，认为二者都具有形而上的哲学品格，但康德与张载的思维路向和致思目的是不同的。康德建立了一个严密的逻辑的体系，而张载则是一种直观性的体悟；康德哲学具有指向“必然”与“自由”的双向尺度；张载哲学旨归是“天人合一”形而上的道德学的建立。
3.关学的当代命运。在对关学当代命运的强烈关注下，张周志对张载以来儒学思维的复兴及其现代意义做了阐发，认为张载以来的儒学思想对医治现代社会中道德沦丧和精神颓废的负面效应有重要的意义，而现代文明要彰显其现代魅力，就要对儒学思维的优秀品质进行整合创新。卢文远则站在现实性的角度思考了关学思想及当代研究中存在的一些现实问题，他认为从学派和人物代表的角度来看关学虽然已告终结，但在思想和研究的层面关学并没有终结。在当前关学研究要走出困境和推进社会进步，就必须坚持实践和发扬关学的实学学风，关注现实，革新研究方法，介入现代教育和争取官方支持。
二、南冥和南冥学
1. 南冥的文化人格。赵馥洁指出南冥文化人格的主体性特征是：遗世独立的文化性格；批判反思的超越精神；守道不移的哲人气象；践实致用的学术取向和严笃克己的心性修养。韩星对南冥人格的形成原因作了分析，认为南冥人格的形成基于儒家隐逸思想的传统和腐败黑暗的社会现实，并认为应将南冥在人格上定位为“处士”更为恰当。与会学者经过讨论，在南冥的人格认定上达成了“南冥是儒家中的隐者”这一共识。
2. 南冥的思想渊源。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南冥的思想渊源。在人生境界论上，赵吉惠认为，张载的《西铭》是南冥“天下为一家”、人与人平等和谐的理想境界的思想基础与学术渊源。在修养功夫论上，林乐昌认为南冥的“主敬”工夫受到横渠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汪英、李鑫认为南冥的“敬义”思想来源于孔子、孟子；张茂泽、戴南海认为南冥注重为学自得，强调“敬义”修养，这渊源于周、程、张、朱等宋朝理学家。在人性论上，王长坤认为南冥 “学宗孔、孟”，相信人性是本善的；在人生道路上，韩星认为南冥的出处之道从本质上讲，就是中庸之道。总体而言，与会学者认为南冥思想的源头在中国儒学，儒家的中庸之学、人性理论、儒家的道德修养论、张载的气论等都对南冥的思想发生过重要的影响。
3. 南冥的思想特征。金忠烈对南冥性理学的特征做了多方面分析，他认为南冥的思想特征表现为：不事著述；下学上达，知行并进；博学自得；理气并重，以心统摄等。葛荣晋认为南冥的思想体系中蕴含着较多的实学思想。主要表现为：“实有之理”的本体论、“实然之心”的心性论、“厚学之实，固在践履”修养论以及具有强烈经世意识的人生价值取向。王长坤认为，“南冥一生之学术，可用‘敬义’二字概括”；汪英、李鑫也认为，“敬义”是南冥思想的核心概念，这不仅是南冥最高的道德规范，更是理想的精神追求和精神境界。林乐昌赞同以上观点，认为 “主敬”工夫在南冥以“敬义”标宗的性理学中占有突出的位置，并表现出“以主敬为求放心之功”、“整齐严肃，下学上达”、“佩铃自警，书壁为铭”、以及“存心”、“穷理”、“以制事变”的“进学之序”等某些新的特质。
4. 南冥的思想命题。高康玉对南冥心性论中“性”、“情”、“心”等范畴的具体内涵和关系作了深入探讨，认为南冥对张载“心统性情”这一命题的解释，有心“统包”和“统率”性与情的双重意味。刘学智认为：南冥正是以张载“心统性情”这一命题来系统整合宋儒关于心、性、情三者关系的，他对心、性、情三者关系的理解主要体现在：性为体，情为用，心兼性情、体用；以“理”、“气”析“性”、“情”，以“心”统摄之。陈学凯对南冥宇宙本体论的逻辑体系做了系统而深入的阐述。他认为：《三才太极图》既是曹南冥宇宙本体论的逻辑起点，又是曹南冥对理学各种宇宙本体论思想的理论归纳和总结。而的“理气观”则是南冥进一步阐述其宇宙本体思想的第二个认识结构，也是我们认识南冥宇宙本体论必须把握的第二个逻辑环节。
5. 南冥的历史地位。与会学者对南冥的历史地位作了高度的评价。郑涵慧盛赞南冥为“民族师表，东方鸿儒”，商原李刚、孙静波认为在实学发展史上，南冥可称作“韩国的张载”。张茂泽、戴南海认为在学术思想史上，曹南冥是体现中国和朝鲜李朝密切联系的代表人物之一。学者们普遍认为：曹南冥在当时是与李退溪齐名的性理学大师，他对韩国儒学思想的发展传播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6. 南冥学研究。韩相奎对16世纪朝鲜南冥学的形成历程和特点做了阐述。他认为岭南右道的学问是随着南冥的出现达到顶峰的，但南冥学并不是被某一个人所创立的，而是在当时政治文化的背景下孕育出来的人的精神与强烈的实行性及刻苦的探求精神，南冥学派是独特的儒学精神和学问上的道统。刘学智对韩国南冥学的研究情况作了简述。他介绍了当代南冥学研究的奠基者金忠烈先生在中国哲学和南冥学研究上的学术成就和贡献，以及目前南冥学研究的主要文献和成绩；并对南冥摘引张载的部分文献作了统计整理。
三、张载与南冥思想比较
1．共同性比较。商原李刚、孙静波比较了南冥与张载的地位，认为两人具有以下共同特点：都是学派的领袖和开创者；在性理学家中地位非常相似；在实学发展史上都有一定的开创性；为学工夫上都以刻苦自励为特点；在持家出处方面都以“礼”自持待人，一切依“古礼”行事。
2. 差异性比较。田文棠比较了南冥与张载的实学思想，认为曹南冥与张载的思想都具有实学的特征，但二者的实学思想又各有侧重、各有倾向。张载是通过反对佛老之“虚无”而求经世儒学之“实”的，而南冥则力斥空谈性理之弊而求笃行实践之“实”。孔令兴比较了南冥与张载的气论，认为南冥论气偏重于气之精神层次；而张载论气则偏重于气之物质层面。
3.关系性比较。赵吉惠比较了张载的《西铭》境界与南冥理想境界，认为曹南冥以“天下为一家”解读《西铭》，从而形成了倡导人类和谐、呼唤世界和平的理想境界，发挥出“圣人与天地合德”的人类普遍伦理，并据此形成其“敬”、“义”伦理思想核心。王长坤比较了张载与曹南冥的人性论，认为南冥的“敬义”说是对张载“心统性情”学说的发展，是对张载人性论的最好诠释和发挥。黄俊渊还比较了张载和韩儒徐敬德的“气论”，认为徐敬德的 “一气长存”说气论来源于张载，此外他又受到邵雍学说的影响。
刘学智教授在总结发言中说，这次研讨会在对以下几个问题上有所深化：（1）张载与南冥思想的价值意蕴发掘。张践教授提出的“《西铭》是中国士大夫精神家园的全面描述”的观点，赵吉惠教授提出的《西铭》是南冥理想境界的思想基础与学术渊源的观点等很有启发；（2）张载和南冥的哲学命题研究。李似珍教授对张载“理”概念的本体涵义和哲学意义的揭示。高康玉教授对南冥“心统性情”命题的探讨等，深化了对张载和南冥思想的认识；（3）对关学命运和研究方法的思考。张周志、卢文远对关学现代价值、现实困境和发展方向的思考以及有关建议，发人深省，值得借鉴。另外，这次研讨会也在以下几个问题上有所开拓：（1）南冥思想特征的探讨。金忠烈先生对南冥性理学的特征的多方面分析，葛荣晋教授对南冥思想体系中实学特征的把握，以及林乐昌教授对南冥“主敬”工夫特质的细致分析。有助于大家更深刻地理解曹南冥的思想特征。（2）对南冥文化人格的认识。赵馥洁教授对南冥文化人格的主体性特征的概括和韩星先生对南冥人格的成因分析，加深了我们对南冥人格的认识；（3）张载与南冥思想的比较研究。田文棠、孙静波、王长坤等各位同仁对南冥与张载思想的比较，有助于我们对张载和南冥、关学与南冥学的特征和关系研究。
本届研讨会不仅取得了以上的研究成果，而且营造了一个积极活跃的研究氛围。这不仅为张载和曹南冥思想的继续研究开创了良好的开端，而且为中韩两国学界同仁的学术交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在研究中，还有许多问题需要深入探讨，还有许多领域需要不断开拓，这就有待于各位同仁的继续合作和共同努力。
（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
